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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(1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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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,吸管的聲音含糊著女生嗲嗲的聲音,一個字一個字念完後,帶著一串吸——吸吸管聲走了。

都是一群什麽八嘎啊混蛋。看什麽看啊!木夏忍住時刻要爆發的壞心情,告訴自己,生氣會變醜會變醜,不生氣不生氣。忽然某個男生拍著籃球走到她跟前讀出那一句“上……課……”也許嘴裏咬著什麽東西,聽起來很模糊,“睡……?”木夏噌的一下就站起來,把紙牌摔在地上,對他大吼大叫,“看什麽看啊,滾開啦!”

“誒?”男生在看清女生的樣子後,楞了一下,像細細回想一般,準確的念出了她的名字,“松本木夏?”

木夏的臉上顯然露出了‘這家夥怎麽知道’的訝異,再仔細看時,才發現他真的好高,她似乎剛及他制服第二顆扣子的位置。

“你上課睡覺嗎?”男生瞇起眼笑起來時很漂亮,左耳上時尚感的耳釘,松垮的制服敞開著,乍一看有著不良學生的氣質,木夏根本不想搭理他,雖說她的成績常年低空飛過,但不代表她要和不良少年們為伍。

她一聲不吭的走進教室裏去拿書包,轉身時突然看到男生就跟在她身後,迷人的笑掛在他嘴角上,完全讀不懂他笑容的意思。

“你幹什麽啊!”木夏著急要回家,叫他別擋路。

“誒……這樣不公平吧。我都記得你的名字了,你卻還不知道我的。”

“不要擋在我面前好嗎……”

“我叫什麽你不知道嗎?”

“我為什麽要知道啊……”

“因為大家都知道啊……”

男生一步一步倒退著,跟木夏玩著之字形路線,耳釘的光芒在夕陽下左折右折,折過來折過去,她的視線盯住他那張漂亮卻欠抽的臉,也是折過來折過去,忽然男生退到了樓梯階邊,玩得太高興的他忘記了身後有臺階。

“小心!”

木夏抓住他的手狠狠往自己的方向一拽,根本沒有料到就把這個一百八十公分的男生拽到自己身上,害她連退幾步,被逼迫到墻壁上看他一臉壞笑的看她慌張模樣。

“阿……裏……嘎……多。”

真是讓人歡喜不起來的感謝。木夏面對靠得太近的他,面對這張精致如同藝術品雕琢的臉蛋,面對這個夏天第一次遇到這樣亂來的男生,她的心撲通跳起來,把臉別過去,“不用謝。”

她的頭發落了一縷飄下來,男生忽然撐起一只手,隨意的放在木夏身後的墻壁上,“我叫沖田總司。請多指教。”

這樣的動作差點讓木夏以為他要擡手為她整好頭發,她到底是看了什麽騙人的少女漫畫,腦神經跳脫了吧……她皺起眉頭,心情糟糕透了。

“請多指教。”隨口趕緊回答完,她如小貓般從他手臂底下溜過去,抱住書包,黑色皮鞋在地板上發出響聲,噔噔噔的跑開了。

看到兩人這有些暧昧的一幕,同伴問,總司你不會要對她出手吧?

他伸出一只手,優哉游哉的轉著籃球,回答也是悠悠然,“誰知道呢?”

後來再上體育課時,木夏才發現,原來是一起上課的,隔壁班的同學。

總會不時註意到球場上那個叫沖田總司的男生,偶爾看向他時,發現他正看向自己,她連忙把頭轉過去,剛才那不過是幹幹凈凈的衛生眼而已。

而他的目光偶爾變得深邃,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馬尾辮上,嘴角露出的淺笑被周圍女生看到,連連尖叫,啊啊啊,總司好帥啊啊啊!

木夏聽到球場上的歡呼聲,坐在樹蔭下的她討厭這熱辣辣的夏天,和朋友一起排排坐,喝著冰爽的橘子汽水,這才是體育課最棒的時刻。

“餵餵,聽說隔壁班的班草找你說話啦?”朋友A在八卦。

“誰啊?”木夏可不記得自己有認識班草這樣的人氣男生。

“就是沖田總司啊。籃球隊的王牌,天才少年呢。超帥的說!”朋友B幫忙補充資料。

木夏低頭哦了一聲,原來是那個男生啊……正將視線往那邊看時,只見籃球滾了過來,再然後,看到那個熟悉的男生,穿著白色大T恤站在刺眼的陽光下,對她笑嘻嘻的招手。

“餵……那邊紮馬尾辮的可愛女生,麻煩幫我撿下球好嗎?”

被點到名的本人——松本木夏還沒反應過來,在朋友們的推搡下,她才明白人家要她幫忙撿球。於是她慢吞吞的抱著球,頂著熱辣的太陽跑到了球場那邊,看他大汗淋漓的樣子,縮了下脖子,把球遞給他。

“阿……裏……嘎……多。”

一模一樣的語調。木夏又多看了他一眼,帥氣的臉蛋上綻開了陽光微笑。她低下頭準備離開,忽然手裏的橘子汽水被他搶了過去,於是她就眼睜睜的看他打開瓶蓋,對著瓶嘴咕嚕嚕的把一瓶飲料喝完了。

滿意的舔完嘴角,男生進行了補充,“道謝剛才說過了啊。”

“餵!”木夏幹巴巴的著急,“沖田總司!那是我的!”

“你記住我的名字了喲~”總司對她俏皮的眨了下左眼,“我很高興哦。木,夏,醬~”

木夏惱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,扭頭就走,回到樹蔭底下一位朋友隨口問,木夏你怎麽了啊,臉那麽紅。

“才沒有啦!”木夏一頭埋進臂彎裏,忿忿的生氣,那家夥真的好討厭啊!

放學後輪到木夏和同桌一起值日,同桌因為臨時有事先走了,教室裏只剩下她一個人認認真真的在掃地。掃到第三排座椅時,視線裏出現了一雙NIKE籃球鞋,她嚇得擡起頭,看到他微微揚起的唇角,瞇起的眼睛,怎麽看都有惡質的壞壞味道。

“你,你來幹什麽啊?”木夏警惕性的和他保持一段距離,從他在體育課上的表現來看,這個叫沖田總司的家夥肯定沒安好心。

“當然是等你放學啊。”總司輕松一躍,坐在桌子上,晃著兩條長腿,晃啊晃。

“什麽,啊……”木夏支支吾吾的,心卻跳得好快,“我……我不用你等。”

“真是的……多少女生希望我陪她回家啊。”

“你騙人!”

“是真的哦。”總司抓起籃球在地上拍了幾下,咚咚的聲音像是木夏此刻的心跳聲,她匆忙抓起掃把去掃地,刻意不去在意教室裏的另一個人。

這個似乎有點好動的男生卻在不停的弄出聲響,碰桌椅,拍籃球,忽然又竄到她跟前,毫無頭緒的問,“你看到我進球了嗎?”

“沒有。”

總司一臉的殘念表情的鼓起腮幫子,一下子就湊到木夏臉前,眼裏幽幽的透出了光,於是她看到了他眼裏的自己,嚇得發呆的自己,張嘴問‘你想幹什麽’的自己。

“啊……對了,有沒有誰還想跟你一起回家啊?”

這種問題很無聊好嗎。她才懶得回答,他自顧自的托起下巴,“這樣啊,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
“嗯?”

“這樣就只有我一個人對你出手了啊……”

“誒?”

白色窗簾被風吹起又落下,女生楞楞的,嘴巴被男生的唇貼得牢牢的,她睜大眼睛嚇得一動也不敢動,他輕笑著告訴她‘這個時候閉眼啊笨蛋’,於是她悄悄的閉上了眼,聽到了亂亂的心跳聲,聽到了一整個夏天的風……

風間篇—時光糖果

☆、皇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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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情節提要】此章接23章[藝妓]中【風間篇】

風間和木夏去了島原一家酒屋,木夏準備把藝妓服裝換掉時,一位近視眼游女將她領走了。

木夏被領到樓下一間雅座內,遇到了一位神秘的男子,後來發現是她要找的右宮哥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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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噥,抱歉,夕顏可能是走錯了地方。”

“啊,是在下弄錯了。退下吧。”

木夏悻悻的打算開溜,忽然那屋裏人又開口問,“你的名字是……夕顏?”

“嗯……是吧。”木夏硬著頭皮回答,這人有完沒完的,那麽多廢話幹嗎,取名什麽的,是爸媽的意思,她怎麽知道。

於是瞎編了一個理由,她的哥哥喜歡夕顏花,最愛畫漫山遍野的夕顏,央求他的父母給她的妹妹取名也叫這個花名。

雖然是胡說一通,但這也算是有根據的,木夏想起她的那位右宮哥哥的確喜歡夕顏,據說花語是暮光中永不散去的容顏,生命中永不丟失的溫暖。

如同他曾經的承諾一樣。

那時還答應以後畫一幅夕顏花送給她,可惜,人都閃沒了影,上哪要畫?

這邊屋內的少年擱下手中的毛筆,宣紙上那純白的夕顏花開得正美,他的思緒也被這花牽引至從前的時光,一時感慨萬千,擡腳走出了那道門。

此時木夏已轉身要離去,忽然手上被誰牽住,她楞楞的回頭,與少年四目相對。

案桌上的畫無聲的飄落在地,命運的線百轉千回的繞過幾許年華,在這一刻打了結,分不開。

終於,找到了你。

“右宮哥哥?”

木夏從少年的面容裏尋覓過去熟悉的眉眼,一字一字的說出口,心已揪作一團。

喃喃,念了再念,“是你麽?右宮哥哥?”

被叫做右宮的少年,時隔十年之久再次聽到有人這樣喚他,心如鹿撞,整個魂都要抖了。

摸了摸眼角,還好,是幹的。

不止一次的想像過再一次見到木夏,或許會哭,他是這樣的想的,但不能哭,多狼狽啊。

十年之隔,兩人默默行走的平行線亦然有了交集。

右宮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,硬生生的呼了一口氣,又張嘴無言。

捏了捏木夏的小手,曾經那個一路嚷著要吃團子的女孩,在河邊被人欺負的女孩,穿著碎花和服的女孩,小不點的跟在他身後跑,現在也長高了,變漂亮了。

已然有了少女的清新氣息,如花一樣的年華裏,重逢。

就這樣淡淡的站在他面前,涼風吹進來,右宮的眼眶忽然就濕潤了。

原來還是想哭,他悄悄的別過臉,小聲說,“你還在……真好。”

木夏剛想說什麽,尚未啟齒,淚水已在語言之前,不斷湧流。小時候唯一的溫暖再次握住時,從心底升騰出的幸福,大概就是喜極而泣了。

“哥……”

“笨蛋,你哭些什麽?”右宮抽出裏袖,為她拭去了淚,突然很想很想問,問很多,你過得好麽?這些年怎麽樣?有沒有被誰欺負?

最後的最後,也只是一個無聲的微笑。

木夏亦莞爾輕笑,“……還好麽?”

“很好,我一切都很好。”

這是右宮的回答,他的眼裏只有無邊的溫柔,以及想給她最好後半生的決心。

從嘉永六年的大火到現在的睦仁殿下,他全部作了一番解釋,最後是希望木夏能和他一起回去。

右宮說這些話的時候,木夏竟然有種錯覺,想起從前她躲在無人知曉的地方偷偷哭泣時,有個男孩就會跑過來,蹲坐她身邊,抱膝,說著一長串話,最後就說‘哎,跟我回去吧’。

那樣篤定又懷疑的表情,和現在的他,一點都沒有變。

只是……

“右宮哥哥是睦仁殿下?”

在聽聞少年的解釋後,木夏一頭大霧中。

雖然有過關於哥哥的各種猜測,或者是一位武士,或者是一位商人,但從未想到與皇室有關。

那麽以此類推,她松本木夏也就是殿下的妹妹,天皇的女兒,皇室的公主!?真相來得太突然,以至於她怔楞著,回不過神。

右宮不禁低頭淺笑,清冽的眸中柔光彌漫,“這麽多年沒見你……還是這麽笨。”

“餵。松本右宮……你就不會誇一下你唯一的妹妹麽?”

木夏嗔怪著,心裏已是陣陣欣慰,找到了哥哥桑,她不再是一個人,父親的下落,先生的事情,很多事情都可以解決。

重要的是,尋到一份安然的歸處。

再仔細打量現在的右宮哥哥,意外發現他生得實在是……好看。

君子如玉,黑眸如一泓泉,清澈而冷冽,桃花般的唇色是清淡的雅致,一襲月白掛衫羽織穿在他身上,高貴中多幾分清逸的味道。

白骨折扇上菊花紋墜,也是皇室的至高無上的象征。就是這樣一個位高權重之人,是曾經那個咬著團子,陪她看戲的男孩?

木夏找了榻榻米先坐下,頭暈。

但看她這身藝妓打扮,右宮瞇起雙眸,眼中一絲波瀾,神情依然溫潤平靜。睦仁殿下天生的安之若素,就叫做淡定。

他什麽也未多說,把小笠原大人叫到一邊,簡單一語,沒有半點商量餘地的果決。

“這裏,燒了。”

“是,殿下。”小笠原大人很熟悉這位殿下辦事的手段,一切照辦皆可,但另想起一事,“那麽……薩摩番番主那……”

說到薩摩番番主,素喜這煙花之地,此番上京盛情邀請右宮來此一游,其實也是聽聞這位殿下不近女色多年,反而身邊常年跟著一個叫小笠原之瀨的男人。

朝廷上下的大臣們獻上的寶貝女兒們被睦仁殿下瞧一眼就沒了下文,於是作為下屬,體諒殿下的品味可能比較重,島原的女人們才有料嘛。

右宮即刻賞了個冷眼,一副不耐的樣子擡手道,“不去。本殿即刻回禦所,備轎。”

小笠原大人一楞,還是頭次見殿下這麽不顧情面的放鴿子,不過能找到公主殿下,比起所有的一切,這些在殿下眼裏都浮雲之。

吩咐好一切後右宮便轉身面對木夏,原本臉上陰冷的寒氣轉瞬即逝,換上的笑容溫柔如三月花風,話語都輕柔了下來。

“榎子,我帶你走,離開這裏。”說著已牽過木夏的手。

木夏一時還未反應過來這個新名字,楞得有點傻乎乎的,右宮見了,就噗嗤的笑,牽著她出了酒屋,一直都在笑。

旁邊的侍從們全都在打顫,第一次見殿下笑得這麽真心,從前看殿下笑,總覺得背後陰風四竄,溫柔的笑意是最隱秘的殺意,誰不知道睦仁殿下那點手段,想想也要心臟抖兩拍。

於是侍從們都在猜測這位花魁不簡單,能把殿下收服的女人,全天下除了他母上大人,權典侍慶子大人,還會有第二個女人?

這樣的猜測也不無道理,睦仁快十七,也該娶妻了。但現在也未見他碰過哪家貴族小姐,更別說這樣親自拉著女人。

所以說……殿下終於要迎來春天了!

侍從內心激動,為木夏打開了轎子的小門,又見這位姑娘遲遲不進去,反而回頭望向島原那家酒屋。

“啊噥,小姐啊,跟殿下回去享福,那種地方就不用留戀了……”

侍從還未勸說完,就立即被右宮低聲呵斥道。“放肆!退下!”

“我想……她是誤會了。”木夏好心解釋著自己為什麽會在那種地方,表示她還是清清白白的良家閨女呢!

“好了,我知道了。在我心裏,榎子是什麽樣的人,就是什麽樣。”右宮打斷了她的話,不聲不響的就摟過少女的細腰,這樣突來的動作,木夏還來不及反應,就跌進了哥哥桑的懷抱。

這一抱,所有侍從驚詫不已,殿下這是在抱女人啊啊啊!原來他和小笠原大人不是在玩斷袖啊啊啊!

粗神經的木夏並未覺得有什麽,掐指一算,十年未見,右宮哥哥是想她了,她靠在他的胸膛處,恍惚嗅到一股說不清的香氣。

細細尋味一番,不同於某人府邸裏高貴熏香,這位殿下的衣衫間有股恬雅的墨香,清幽而寧靜。

或許是長時間與人隔著太遠的距離,他身上總有孤傲的冷意,然而木夏並未感到那股冰冷,而是溫潤的清涼……如夏天午夜,雨涼青石,晚風吻過荷花葉。

忽然間,聽到一陣急促的心跳聲,噔噔的像是在敲開她的心門。

“請和我一起回去,拜托了。”這樣低聲下氣的求一個人,大概是睦仁殿下出生後的第一次。

右宮的聲音極緩,低沈的徘徊於木夏的耳邊,她感受得到腰間的那雙手是如此用力,緊得能貼緊他的胸膛,連回頭的機會也沒有。

其實那一眼回眸,是在想有人是否在和秋明夫人談笑,以及……莫名其妙的因為解釋來此地的原因而想起的某某,當然,不過是債條上的某某,沒什麽好記掛的。

木夏輕輕嘆氣,答應現在就回禦所,“那麽……現在能放開我嗎?殿下大人?”

“唔。”

右宮只吭了聲,手是放開了,目光還落在少女的眉眼處,看了她一眼。

這一眼很深很深,像木夏五歲時和他一塊汲水的井,猜不到裏面到底是什麽,多年後的很久,她也未猜到,那是什麽?

或許也有那麽一天回眸時,月光已曬幹他眼淚,那一個人愛她,超過所有。

只是現在她也覺得疲憊了,應該找處溫暖的地方休息了,把有些感情埋起來,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債都放一邊去,她探身走入那頂小小方方的轎子裏,從此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。

這個世界很小,小到每天只見四角天空,然而有時又覺得很大,新年祈福時站在萬人中央,天地入眼時,心都空曠了。

木夏想,這樣的人生很奇妙。

於是這樣,也過了三年。

***

三年後,應慶二年,春。

這一年櫻花開得極美,猶是夜裏,花瓣紛飛過檐下,鋪成一地悠悠的淡粉,是和風怡然之美。

幾片櫻花落在一碟清酒裏,漾出的水紋裏映出一張絕美容顏,在月光瑩華的暈染下,男子的五官如雕琢般的精致,只是俊眉下那一對緋色眼眸,深邃中也一並染了哀傷氣息。

像是孤單的尋覓著什麽,抑或等待著誰?

他想到了她,一個烙在他心底的女子。

可惜這場等待是等一個永遠無法再相見的人,等到時間荒老也是荒涼。

……她不在了。

一口飲盡那碟清酒,男子的金發飄然隨風,月華之光也不及那一絲瑰麗。他穿著一襲白玉色和服袍子,沐浴過後只隨意搭了根腰帶,獨自一人倚坐亭臺闌幹處。

因一腳擡高擱在平臺上,那柔軟的和服便隨著男子的腿部線條滑落下來,露出肌肉緊致而修長的腿,瓷白的肌色在月光下養出了一股誘惑之姿。

“少……”

進來倒酒的女侍立即就被這副勾人景象給秒了,還是管家大人惠裏老奶奶練就鉆石心,上前倒了酒,又傳話道,“有位小姐來找少爺。”說著便讓那位小姐進了這亭臺,距離男子幾步之遙。

但是男子眼也未擡,一副意趣寥寥的神態,順帶一聲寥落的冷哼。

在那位女子眼裏,倒成了銷魂美姿,陰柔傷感男人什麽的,最心動了喲。楞是穩住心神,嬌嫩嫩的喚了聲,“風間少爺~”

依舊是無人睬她,惠裏管家只好又勸一次,“少爺不看,怎麽知道來的人是誰?”

過了許久,這位風間少爺才倦懶的動了動身子,算是瞧了一眼,只一眼,眼底便漫開了一整個星空的光芒。

“木,木夏……”從嘴裏擠出這麽幾個字,長臂一伸,就將那女子卷入在懷。幾乎是撲進她胸間用力猛嗅那股氣息,不停的呢喃,“你回來了……你終於回來了。”

再下一刻,已迫不及待的吻上女子的唇,風間像是發瘋似的要把這女子吞沒一樣的狂吻。

女子哪經得起這樣炙熱濃情的擁抱,光是一個熱吻就快沒了氣,等到衣物被撕得粉碎,她控制不住的將手探入他的雙腿之間,不停摩挲著那處□。

如饑似渴的撒嬌。“少爺……人家要,快給人家嘛。”

“木,木夏……你……嗷……”

因下-體處那刺激的感受,風間喘下不穩的氣息,快要喪失意志時,眼中忽然一股懾人的戾氣,將這女子一掌罩過去,扔了。

“滾!給本大爺滾遠點!”

意志清醒後的風間迅速合上和服,邁步進入大廳,吼道,“下次再找這樣的女人來!別怪本大爺不顧母親大人的面子,把惠裏你給砍了!”

震怒的神情絕不是在開玩笑,惠裏奶奶被嚇得哆嗦,連忙磕頭謝罪。

“夠了。她從不會像這樣投懷送抱,不要讓我毀壞她的樣子……”片刻的低喃,風間拂袖而去。

哎,都是一個死了三年的女人了。惠裏只能搖頭,少爺什麽時候才能開竅啊。

等到風間走遠了,惠裏氣不打一處的沖那女人大罵,“梅子啊我不是教導過你,不要主動,不要主動,‘木夏小姐行為舉止論’第三條裏你給我記熟了沒啊,啊!?”

“第三條是被少爺強吻必反抗,被少爺脫衣必尖叫……誓死不從。”阿梅抹著眼淚,一臉委屈,“就算記住有什麽用啊,少爺這麽溫柔,人家……人家受不了啊啊啊。”

惠裏扶額無言,決定加一項課程,心理訓練之‘抵禦少爺溫柔攻勢三十六計’。於是把阿梅送走後,再次召集鬼族的精英密探,指著某畫像道,一定要找神似這位小姐的女人!最好一模一樣!

密探們的汗一滴又一滴,NND,從前是查探暮府動靜,後來全天下找一個女人,那女人三年前就燒死在島原,投胎也不一定是人!現在全天下找一個像她的女人!還能禍水一點嗎!?

“惠裏大人,要不……給下藥吧。”一位侍從偷偷獻計,大家都明白這是完成鬼族上下共同的心願,生個小寶寶,管他純血混血,有個後代總比沒有好。

惠裏的白眼等不及的甩過去,“你以為我不想下藥!?今天下了媚藥,明天少爺就給那女人下毒藥!一屍兩命,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,惠裏不能做啊啊啊!”

所以事到如今,風間府上的侍從們都只能祈求蒼天,少爺你就去花街嘛,你再不碰女人,真是讓人寒心啊寒心。

另一間房內,風間少爺聽不到眾人的幽怨哭泣,一個人望著案桌上那幅畫像發呆。

這裏是她曾經住過的房間,那把小太刀還擺在那,用過的簪花還躺在那,都好好的沒有損壞,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,想來也是一場空想了。

愛上一個人後,才懂那番滋味,沒有就是沒有,不在就是不在,怎麽辦才好?

木夏,你說我該怎麽才好?

總以為這輩子不會愛上一個女人,然而那一刻面對滔滔大火時,他竟是前所未有的悲慟與淒絕。

“木夏,木夏……”

他沖進火光裏,四處尋找她的身影,可惜尋了三天三夜,只等到了眼前一片灰燼。

靜靜的閉上眼,風間流盡這一生最後一滴淚。

蠢女人,好好的去換什麽衣服,穿著很好看啊。應該這樣坦率的說,應該讓她美下去,哪怕終究有天不屬於他,也希望她依然如昨,安好如昨。

……對不起,木夏。

生命裏最後一束光已褪盡,他在黑夜盡頭,一輩子也等不到天明。

即使光芒也是那一線間的短暫,是隔了多少思念與絕望,莫說三年,三日也漫長。

該怎樣去愛一個人?從前風間不懂,三年間他明白了,愛她就對她好——每一刻都對她好,好過全世界。

還未等到我想對你好,你就離開,蠢女人!

風間默然垂眼,目光落在畫像上女子的眼角眉梢,望得有些癡,癡情一場也是夢。

夢裏總是日上三竿時,推開窗,望向後院,她拿著那把小太刀在亂耍一通,累了就跑到時雨亭裏,揣了幾顆果子,雙腳晃悠的靠住欄桿。

一個人也吃的那麽津津有味,他就站在不遠處,不屑又挪不開目光。

如果下雨了,他便撐把傘去接她。

“哎,你來接我啦?”

“閉嘴!還不快過來!?”

怕她不再躲進自己的傘下,風間著急的睜開眼。

是夢醒後,再開窗,看見她不在後院那,他就跑到時雨亭那張望,也不在那,到底在哪?

總是狂傲不羈的臉上流露出天真而懵懂的表情,風間有點無措的轉了一圈,再一圈,哪裏都沒有她的影子,心裏已冰涼一片。

頹然坐在亭下,對自己說,木夏,你不在了,我又忘了。

☆、面具

晴時晚,蝶戀花,此生不換。

***

幾日後,風間府邸裏收到一封邀請。

惠裏奶奶為鬼族後代的事業鞠躬盡瘁,心想少爺當年是在皇家戲院裏遇到的某人,那裏註定是少爺這一世的結,正巧最近皇室送了這份邀請:鬼族對抗暮府軍中的大力相助,特邀共賞好戲。

於是費勁一番心思讓風間去聽戲,除了辦正事,或許也能解開心結。

風間不動聲色的接過那請帖,隨手就扔了,惠裏方要去撿,只聽一句冷語,“本大爺想去的地方,還需邀請?哼。”

哦呀,少爺就算失戀也要不屑全天下吶。惠裏滿意的點點頭,期待明日裏她家少爺別一副不甩人的樣子,把女孩們都嚇嚇跑了。額,不對,少爺就算不做聲不擡眼,他往那一站,就有女人往那擠。

結果到了當日,情況如出一轍,惠裏滿頭是汗的給少爺挑對象,撥來撥去也沒一個入得她老人家眼的,反被女人們擠出去了。

眼看就要摔地上,還好有位好心的少年扶住她,惠裏正要道謝,突然一楞。

要說這位少年跟某位小姐倒有幾分相像,她正想問個明白,身後冒出了一個聲音,“慶子大人快過來了。”

少年立即就閃了。

可惜是個男的,男男能生子!?惠裏只好作罷,見他家少爺快到忍耐極限時,連忙領了風間先去二樓一間雅座歇著,上樓時正巧遇到一位身穿十二單衣的貴婦人,一看便是皇室的女人。

這位皇室女人名叫慶子,睦仁殿下的生母,當年孝明天皇的典權侍。

慶子娘娘親自到了一樓,讓文武百官都行大禮跪見,但這位娘娘故意放出話,不許這樣大張聲勢,為的就是逮到一只小貓!

這淘氣的孩子,又逃到哪裏去了。

拖著那富貴的十二單衣,慶子找了半天,最後撞到一少年,連忙就拽走,“榎子你給我過來,都快二十歲的女孩子家,還沒嫁人,成天穿成男孩樣,你叫慶子怎麽對得起你父皇大人啊。”

說白了,孝明天皇無時無刻的想把這女孩嫁出去。

叫做榎子的少年也就是三年前的木夏,自從成為榎子公主後,宮廷禮儀就把她累得半死,後來尋到了須永先生,得空也去那學畫畫,看醫書,對於治好某人病的承諾,她還惦記著。

但是一些皇室活動木夏不愛出席,閑著的時候,不是煩她哥就是煩她父親大人。孝明天皇知曉自己的病情加重,唯一的心願就是趕緊找位公子把這小妖收走。

現在這一幕,侍從們都習慣的捂嘴偷笑,公主大人遲遲不肯出嫁,也許早有了心上人。可惜的是睦仁殿下啊,當初還以為他找到了心愛的女人呢……

“慶子娘娘,求你別帶榎子去相親好不好啊?”

被逮到的木夏一張臉都苦了,執拗的不想去,心知肚明慶子想給她介紹什麽王公貴族的少爺。

“哎呀,這次一定讓榎子滿意,公卿九條大人家的少爺十分出眾,相貌啊儀表啊……”

慶子這一大通話,木夏都能背了,眼看就要被拖著進行第N次相親,她一轉眼珠子,笑問,“哥哥桑呢?我要找哥哥桑。”

“不準去煩你哥,睦仁要辦正事,你去也是搗亂,趕緊嫁人才是你要做的。”慶子娘娘對木夏的婚事真是鞠躬盡瘁,摸清木夏的各種口味後,好不容易才找準這個冷酷悶騷男,絕對不能讓她逃了!

待兩人進了一間雅座,對面上座是九條家大臣和公子,看這傳言中的怪公主,穿一身男裝也不難看,就是表情有點……神經!?

——‘木夏相親逃跑’第一條,裝瘋賣傻。

慶子對某人這套太熟悉,沖門口的侍從打好眼色,誰讓這小妖逃了,誰就去跳井!

第二條,靜觀其變。木夏發覺這位九條公子見她第一眼以為她是男人,他的臉卻紅了。一看就知取向不對,這會還沒娶妻的,不正常!她湊近慶子耳邊說得句句有理,把慶子忽悠成功後,提腳就去找右宮——第三條,快找救兵。

悄悄打開一線,木夏從門縫裏見右宮坐在一堆大臣中間,的確是在商談要事。

三年過去了,右宮變得更加成熟穩重,眉宇間更顯一股不可擋的銳氣。在日本幕末動蕩的舞臺上,這位未來的天皇大人必然是有一番作為。

右宮哥哥又要與暮府開戰了麽?女子靠在門外,心底一份擔心總是揮不去,相逢不相識是最好,偏偏又相識了……

她想得正出神,連身後木門何時被打開的也不知,就在誒誒誒的叫喊中,落入了一男子懷裏。

這位男子十分儒雅,衣衫間一股書卷氣息,說話都那麽中規中矩,“公主殿下,在下失禮了,罪過。”

“HOLA,我沒有事,應該謝謝你。”木夏咧開嘴笑呵呵,顯然沒見身後右宮的臉勘比雷雨前的天空,陰晴不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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